毛澤東與楊開慧生離死別的最后一面
毛澤東在八七會議結束后準備返回湖南,改組湖南省委,領導秋收暴動。臨行前,總書記瞿秋白讓人買來武漢城里老通城豆皮館的豆皮、水酒和糯米肉丁豆皮餡餅,在一間秘密的閣樓里為他餞行。席間,瞿秋白又提起毛澤東不愿當政治局委員的事來:“潤之兄,你要留在中央,主管黨的宣傳工作,那該多好啊!”毛澤東搖搖頭說:“我不去上海,鄙人要投筆從戎,抓槍桿子,當共產黨的山大王。”瞿秋白無奈地笑笑說:“潤之兄,我是說服不了你。好,祝你們暴動成功,奪取長沙。告訴你個好消息,南昌暴動的部隊正向廣東進軍,我已向恩來寫了信,要他們從南昌暴動部隊中撥兩個團參加秋收暴動。”毛澤東興奮地舉起酒杯說:“秋白兄,我是不會喝酒的,但為了這個好消息,我要和你干一杯。干!”瞿秋白往上抬抬滑下來的眼鏡,信任地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拿下長沙,干!”
喝完瞿秋白為他準備的餞行酒,毛澤東立即同夫人楊開慧攜子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龍返回湖南長沙,在長沙召開省委擴大會議,以中央特派員的身份改組了湖南省委。他拒絕當省委書記,提議通過彭公達當省委書記。接著,毛澤東向省委傳達了中央關于舉行秋收暴動的指示:“現在看來,要革命就得沒收地主的全部土地分給農民。因此,起義發動時我們的動員口號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把農民發動起來,建立工農革命軍。”大家聽了,都覺得很好,決定由毛澤東去安源領導秋收暴動,因為計劃參加暴動的工農武裝都集中在安源一帶的安福、萍鄉、衡山、醴陵一帶。
但是,中央撥給秋收暴動的南昌起義軍兩個團卻杳無音信。毛澤東焦急地說:“沒有正規軍的參加,怕是要影響暴動。”正當毛澤東焦急的時候,省委交通員跑來報告:“有兩個團,因為沒有趕上南昌暴動,現在修水、銅鼓駐屯。”毛澤東聽了,大喜過望:“一定要把這兩個團拉來。我是中央特派員,有權調動他們。我馬上得趕到安源去。”說完,拿起雨傘就走了。
毛澤東離開會場,回到長沙北門外八角門樓的家,楊開慧已做好飯等著他。這一段時期以來,由于形勢劇變,開慧格外忙,她既要照顧三個孩子和年老的媽媽,又要協助毛澤東工作。“馬日事變”后,她又多了個任務,隨時注意毛澤東的安全,因此瘦多了。吃飯時,岸英他們又哭又鬧,開慧又得忙著照顧他們。毛澤東不禁皺皺眉,像這樣怎么能讓開慧再跟著自己出去奔跑,何況這次出去是組織秋收暴動,出生入死,開慧還是留在家里好。
吃過飯后,孩子們都睡了。毛澤東對楊開慧說:“霞,我們又得分開一段時期了。我這兩天就得出去組織暴動了。”楊開慧說:“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毛澤東搖搖手說:“使不得。我這次出去和以往不一樣,這是組織軍隊暴動,是很危險的事。再說你走了,媽媽和岸英他們怎么辦?你還是回板倉,住一段日子,外面穩定了,我立刻把你接來。”看楊開慧不做聲,毛澤東又補充了一句:“你在家也還可以組織一些活動,同樣可以為黨工作嘛。”楊開慧想想也是,便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毛澤東送楊開慧回板倉。板倉是楊開慧娘家所在地,離長沙有60多公里。他們到板倉時已夜深人靜,毛澤東為了不驚動村里人,先在外面松林里等著。楊開慧進屋后,收拾好住處,才到松林里把毛澤東叫進來。她用布蒙住窗子,點上了燈。毛澤東看了看熟睡的孩子,輕聲叮囑楊開慧:“霞,我這一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萬一我犧牲了,你切莫悲傷,把孩子們教育成人,讓他們繼承我的遺志。”楊開慧聽了,一下撲到毛澤東懷里,輕聲啜泣起來。毛澤東撫摸著她的頭發,夫妻恩愛之情潮水般涌上他的心頭。
毛澤東和楊開慧是1920年在北京結婚的。楊開慧的父親原是湖南第一師范的教師楊昌濟先生。楊先生曾留學外國,主攻倫理學,治學嚴謹、善于識人,當時就特別推重毛澤東和蔡和森這兩個學生,認為他倆定會成為改造中國的棟梁之材,經常請他倆到家里小聚,縱論天下大事。楊開慧也經常參加他們的談話,得以熟識毛蔡二人。毛蔡二人中,毛澤東身材高大,面目俊秀,說話風趣,性格倔犟,楊開慧格外喜歡。毛澤東也喜歡楊開慧面容秀麗,為人謙和。二人逐漸產生感情。五四運動前夕,楊昌濟應北大校長蔡元培之邀,到北京大學擔任倫理學教授,舉家北遷。毛澤東與楊開慧書信往來,感情愈篤。楊昌濟極力支持這件好事,1920年病逝前,讓毛澤東和楊開慧行了結婚大禮,了卻了一樁心愿。
自結婚以來,毛澤東和楊開慧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其間也有過短時的分離,但很快又聚到一起。但這次卻不同了,毛澤東深知兵兇戰危的道理,再說依目前的敵我力量對比看,以后的斗爭必然是異常曲折、復雜、激烈。此一走,還能否和楊開慧再見上面,實在是一件很難預料的事,毛澤東一想至此,心里非常難過,只有強忍悲痛安慰楊開慧:“霞,你肩上的擔子也很重,要保重身體。”
二人面臨生離死別,有說不盡的情話。眼看雞叫三遍了,毛澤東拿起雨傘說:“霞,我得走了。”楊開慧開門先看看外面,見無異常動靜,才招呼毛澤東出了屋。楊開慧把毛澤東送到楊家下屋的后山,毛澤東止住她:“霞,你回去吧。”楊開慧止住步,眼看著毛澤東進了松林,看不見了,才回到屋里來。二人萬沒想到,此一別卻成永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