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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士榘:一生緊隨毛澤東
我父親看這個人態度謙和,話語親切,加上他直接提出要見盧德銘總指揮,我父親斷定他就是毛澤東。楊立三立即將毛澤東領到了盧德銘總指揮的房間內。後來我父親聽說,毛澤東原來預定要到前線來領導秋收起義的,但他在路經銅鼓時,被敵人設立的檢查站懷疑是共產黨,於是遭到了扣押。毛澤東機智應對,幾經周折,才冒著生命危險從敵人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來。
陳人康:回憶我的父親開國上將陳士榘父親似乎是為打仗來到世間的
父親出生在湖北荊門,他出生在舊軍人家庭。元朝末年,這裏誕生了一個聞名遐邇的紅巾軍首領陳友諒,父親還是這位農民起義軍領袖的後裔呢。我的爺爺陳榮鐘和他弟弟陳榮鏡均在湖北清軍中當兵,都是大清國湖北新軍第16協工兵營的管帶。我父親降生三年後,武昌城頭槍聲大作,我的兩個爺爺也被捲入了革命的洪流,雖然他們是工兵,但令人奇怪的是這次起義工程兵卻帶了頭,向大清湖北總督署開進。父親小時候還隨爺爺在北京城住過一段。後來爺爺卸甲歸田,重新成了農民。
上個世紀20年代,在湖南、湖北紛紛建立農會,村裏的年輕人都說父親見過世面,讓父親牽頭。我父親不好推託,就應承了下來。農會的梭鏢隊很快就建立起來了,梭鏢隊訓練一段時間以後,父親覺得該有一些實際的舉動了。村裏有一個惡霸地主,外號叫“麻五”。他仗著自己地多財厚,養了一群打手,經常欺負相鄰街坊。他看哪家人不順眼開口就罵,有時候還動手打人,有過人命。按今天的標準看,就是地方上的黑社會。
農會開會決議要鬥爭“麻五”,梭鏢隊順利突進了他的家裏,“麻五”根本沒有想到梭鏢隊會去他的家裏抓他。他的打手幾乎沒有什麼防備,梭鏢隊撲向正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的“麻五”,用繩子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他的幾個打手也迅即被制服,手腳相連捆了起來。父親將事先準備好的“麻五”欺壓百姓的罪狀當場宣讀,村裏的人開始有些膽怯,只是靜靜地聽。但沒多久就炸開了鍋,大人小孩一起對“麻五”吐唾沫。不少人一邊罵一邊喊:“‘麻五’,你也有今天!”考慮到“麻五”的承受能力,父親建議農會今天不要分浮財了,而且在批鬥會後父親專門跟“麻五”作了一次政策交待。告訴他只要不與農會為敵,農會和梭鏢隊都不會把他怎麼樣,他仍然可以過正常和安定的生活。即便以後分浮財,也會給他家留下充足的糧食和馬匹,房產也還是他的。當然,如果與農會為敵,那就不好說了。
“麻五”眼睛裏冒著凶光,當梭鏢隊員解開捆綁他的繩子時,他抄起一根棍子就朝農會幹部打來。農會幹部和梭鏢隊員自然不會被動挨打,他們一起上前對“麻五”拳打腳踢,“麻五”倒下後還有人踢他的腦袋。
我父親當時不在場,等他回來時,“麻五”已被人打死了。我父親嚴厲批評了農會幹部和幾個梭鏢隊員,說把“麻五”制服就可以了,怎麼能把人打死呢?“麻五”是可恨,但我們不能隨便把人家的命奪了!
“麻五”被殺的事件被上面列入共產黨農會暴動的大案要案,限期緝捕元兇。我父親儘管沒有動手殺人,但仍被列入主要嫌犯之列,荊門縣長稱我父親為“共產黨暴徒”,得知消息後,我父親決定出逃。父親跑到武漢的叔叔陳雨蒼家。看到好多年沒見面的侄兒來找自己,已經是武漢一家診所名醫的陳雨蒼十分高興。爺倆徹夜聊起了家常,當父親講自己在荊門組織農會,訓練梭鏢隊,打死惡霸後,陳雨蒼說:你們那裏的農會屬於自發的,群眾性的,沒有一個訓練有素的組織作你們的後盾。他說湖南有個毛委員,他一直從事農民運動,是個奇才,我們省缺這樣的人。據父親回憶,這是他第一次聽說毛委員的名字,當時父親對毛委員的印象還不是太深,他只是當時特別崇拜叔叔陳雨蒼。
父親後來才得知,陳雨蒼是從德國留學歸來的醫學博士,在德國他就跟當地的共產主義者小組取得了聯繫,並積極參加小組的活動,學習馬列主義著作。在德國學習期間,他就成了堅定的共產主義者,並加入了當地的共產黨組織。回到湖北後,他成為中共的地下黨員,他以醫生診所為掩護在樓上架設秘密電臺,和湖北參加過中共一大的資深共產黨人董必武關係甚篤。可惜的是陳雨蒼因病去世過早,否則他在黨內的地位應該在我父親之上。
父親多次跟我提起過盧德銘,父親特別感慨的是我們軍隊有一些像盧德銘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英年捐軀,應該是元帥,可惜他們沒有看到解放。盧德銘是四川宜賓人,生於1905年。1924年春考入黃埔軍校,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6年5月,時任葉挺獨立團第二營第四連連長,作為北伐先鋒挺進湖南。1927年9月9日,盧德銘率警衛團參加毛澤東領導的湘贛邊界秋收起義,並任起義部隊總指揮。父親說,想想看,多了不起,22歲就是秋收起義總指揮!秋收起義遭遇了重創,這是大家事先沒有料到的。
根據起義指揮部的命令,師部和第一團官兵向瀏陽縣文家市村進發,準備與第三團餘部會合,重新整編後再作定奪。當時,失敗的情緒籠罩在多數官兵的心頭,大家都對起義軍的未來感到擔憂。
一天中午,我父親正在文家市村頭當班站崗。他說那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味,幾十年來一直縈繞在他心中的最神聖時刻!他甚至感到有一種天外來客、神仙下凡的感覺———他多次對我們這樣流露過。
那時村外路上漸漸走過來一個個子很高、頭蓄長髮、身穿藍布衣裳的男子。他的腳走起路來有些跛,身子晃來晃去。看他的樣子不像個種田人,我父親便喝住了他,命令他接受盤查。這個人很配合地站住了,他說:“我是毛澤東,是從銅鼓來的。”
當時我父親一愣:因為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在湖北鬧農運的時候我父親就知道湖南有個農運領袖叫毛澤東,搞得轟轟烈烈,走在了全國的前面。這次秋收起義,毛澤東還是省委派來的領導起義的前敵委員會書記。連我們的盧總指揮,都要接受他的領導。
但我父親從沒有見過毛澤東,這個人是否真是毛澤東我父親鑒別不出來。正僵持時,這個自稱是毛澤東的人提出要見我們的盧總指揮,說有急事。當時我父親犯難了,因為站崗的只有我父親一個人。見我父親有點為難,這個中年男子笑著說:“小同志,你現在一個人值班,不能離崗,你看能不能喊一個人來,我跟他去見盧總指揮,好不好?”
我父親看這個人態度謙和,話語親切,加上他直接提出要見盧德銘總指揮,我父親斷定他就是毛澤東。楊立三立即將毛澤東領到了盧德銘總指揮的房間內。後來我父親聽說,毛澤東原來預定要到前線來領導秋收起義的,但他在路經銅鼓時,被敵人設立的檢查站懷疑是共產黨,於是遭到了扣押。毛澤東機智應對,幾經周折,才冒著生命危險從敵人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來。他的腳就是在逃跑時不知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因為沒有機會去診所上藥,所以就這樣忍著傷痛來到了文家市村。
當時遍佈全國都有檢查站,但是這個小小檢查站險些發生了改寫中國歷史的事件,父親後來也說,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了毛澤東的身份,中國未來的走向還真的難以預料。父親還說,毛澤東這個人一生之中多次逢凶化吉,歷史就是讓他來改天換地的。來源:《解放日報》(陳人康 策劃、口述 金汕、陳義風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