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口號的轉變

                             (一九二八年十月五日)

在群眾一切爭斗中，口號的作用極大。它包括爭斗中群眾的要求和需要，它使群眾的精神特別振作，特別一致，發生強有力的行動。因此口號性質的轉變及口號的轉換，要依爭斗實際形勢的轉變來決定。如果爭斗的形勢已經改變，口號不及時地隨之而改變，群眾即沒有一致的目標，將使爭斗不能繼續前進，無力而至于潰散。不僅全國革命爭斗的口號是如此，即在一個工廠或鄉村中小爭斗的口號亦是如此。

我們每每因不能明確觀察當時爭斗的形勢轉變并據以轉變我們的口號，所以發生了許多錯誤。大之如資產階級叛變后代表我們許多錯誤政策的口號，小之如工廠及農村中許多或左或右的錯誤口號，都是因我們沒有依爭斗的形勢來恰如其時地轉變口號，發動爭斗，以致脫離群眾或使爭斗紊亂、無力而潰散。

當我們規定口號的時候，應該很謹慎地研究各方面的形勢，很明確地觀察群眾的要求和需要及當時群眾的爭斗任務。

絕不可單憑我們腦子里的想象，隨便規定出實際上不能真正代表群眾的要求，甚至與群眾要求相左的口號。這樣的口號在群眾中是無力的，不起作用的，根本不能號召群眾的。

我們對于實際情形的觀察，應該采取許多真實的材料，切實到群眾中去了解各部分群眾的生活與情緒。絕不可單憑某一部分群眾一時特殊的表示及幾個領袖一時激憤或悲觀的報告，就認定全部群眾的要求和情緒是如此，而規定或轉變我們的口號。過去我們的許多錯誤，大半是因為對于實際情形的觀察和估量不能深切和正確的緣故。

口號有不同的性質。有宣傳的口號，鼓動的口號，行動的口號。行動的口號最后就變成指令。凡代表一個比較長時期的爭斗任務的口號，總是要經過從宣傳到鼓動到行動的步驟。例如“沒收地主土地”、“建立工農兵蘇維埃政權”、“打倒帝國主義”等，又如某些工廠中的“增加工資”、“改良待遇”、“八小時工作”等。這些口號從普遍的宣傳解釋，使群眾了解接受，到造成實行這些口號的堅定而忠實的執行者和群眾基礎，其性質還是宣傳的性質。當實現這些口號的時機已經成熟，應爭取廣大的群眾到這些口號之下并組織他們預備去實現這些口號，造成實現這些口號的群眾力量時，這些口號就變成鼓動的性質。在群眾力量的準備已經充分，可以推動群眾運用實力直接行動去實現這些口號時，這些口號就變成了行動的口號。最后調集群眾，分配任務，配置各種力量，堅決徹底地去執行這些口號，這些口號就變成當時的實際指令了。

一個重要的口號，總是要經過這些轉變，經過在實際爭斗中對于群眾的宣傳與訓練，才能變成行動的口號，使群眾自愿地為實現這個口號來爭斗。過去我們分不清口號的性質，將宣傳鼓動的口號與行動的口號及指令混淆，如是就發生強迫群眾命令群眾去爭斗、去暴動、去執行這些口號的現象；或者群眾已經接受這些口號，已經直接用自己的行動實際上執行這些口號，而我們卻不將這些口號變成行動的口號及指令去領導群眾，致使群眾的爭斗紊亂而至潰散。

在每個工廠、作坊及鄉村群眾小的爭斗中，口號的應用也是如此。我們要懂得當時革命的總的戰術與策略，要明確了解工人、農民的生活與心理，要充分搜求群眾普遍的及特殊的痛苦之所在，而按期規定這個工廠、作坊及鄉村的要求大綱或行動大綱，就是將群眾的痛苦與要求變成簡明的口號，作經常普遍的宣傳鼓動，使群眾漸漸在這些口號之下團結起來，活躍起來。

我們要找機會來發動群眾的爭斗，來實現這些口號之某一部分或全部。我們要用極敏銳的眼和耳去搜求工廠及鄉村中發生的臨時問題，如打人罵人、開除人處罰人以及減少工資、延長工時、欠餉、勒索、逼債等，拿來討論分析，根據行動大綱規定對每個臨時問題的簡明口號，到群眾中宣傳鼓動。固然不是每個臨時問題都能發動群眾爭斗，但每個問題上都有我們的宣傳鼓動為好。在群眾最氣憤、利害關系最大最普遍的問題上，會爆發群眾的爭斗，我們就要善于領導這種爭斗，正確地運用及轉變我們的口號，使爭斗一直發展下去，使群眾的爭斗情緒發揮盡致。

各種行動口號，應該恰如其時地提出。不可過早，過早了，群眾不能接受或產生驚疑，甚至將群眾嚇退。不可過遲，過遲了，群眾的氣勢會低落，或群眾自動干起來使行動不能一致而至紊亂。有時，甚至只有十分鐘是轉變舊口號及提出新口號的最好時機。

行動口號要極簡短，極明顯，極通俗，而且是代表普遍群眾的要求及心理的中心，有些行動口號適用的時間愈短就愈有效力。口號太多了，太長了，叫得不順口，意思不明顯，不切合群眾的要求和心理，叫得太久而至于厭煩，引不起注意，都不適合作為群眾行動的口號。

各種小爭斗中的口號之規定及轉換，應努力使之一步一步地與當時總的口號——主要的政治經濟口號相接近。

在群眾退卻的行動中，及時地轉變我們的口號尤其必要，尤須特別慎重規定。它的目的是使群眾不致氣餒，不致潰散，保存群眾的組織，指示群眾的出路，激發下一次繼續爭斗的情緒和決心。

在爭斗結束時，應該有爭斗后的口號，提示在爭斗后的中心任務，引導群眾的注意力集中于完成這些中心任務，并激發繼續爭斗的情緒，準備下一次更廣大深入的爭斗，同時記取過去爭斗的經驗。

在群眾的各種小爭斗中，應該特別注意提高群眾的階級意識，提高群眾對于我們各種主要的政治經濟口號的認識，指示群眾爭斗的最終目的，爭取群眾到我們各種主要的政治經濟口號之下來。這就是說，宣傳的口號應該與行動的口號及群眾目前的要求分開，但不是在群眾的爭斗中放棄我們各種主要政治經濟口號的宣傳。恰恰相反，在群眾的爭斗中，應該加緊宣傳我們主要的政治經濟口號去爭取群眾。